没人告诉你我在天堂(Ⅲ)
其实今夏不喜收别人东西,毕竟还要花银子还这个人情。
可这架箜篌今夏甚是喜欢,她依稀记得,她为某人弹奏过《桃夭》
(拾陆)
某日今夏巡街时路过北镇抚司,见岑经历一个人走出来,今夏怀着好奇心跟着岑经历。
“小心,好奇心害死你这只野猫。”
“怎么又幻听了。”
见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荒废已久的陆府,虽然说是荒废已久,可里面依旧干干净净,只是没了生气。
今夏看见岑经历一人打扫整个府邸,甚是狼狈,嘴里还嘟囔着:
“大人,您何时回来瞧瞧?”
“大人,这宅子一只蟑螂也没有了,你放心吧。”
“大人,她很好,没有受伤,没有太多案子,不会太累的,也不会有危险,只是,也没有嫁人。”
“大人,你的绣春刀我每日都在擦拭,都在等您回来。”
“大人……”
不知为何,今夏听了这些话心里难受极了,只当是岑经历纪念死去的故人。偷偷走了。
自那以后,每次巡街今夏总会进去看看,里面干干净净,家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,连后院的树木都照顾得极好。
每次去,今夏都会发现一些东西。
比如后院种的是桃树,和信纸上的一样好看。
比如有间屋子的衣柜里,有一条绣着“夏”字的手帕,用一个单独的小盒子保存着,看得出这人针线活也不好,一时间今夏失笑,看得出神。
比如架子上有一把绣春刀,和她梦里出现的绣春刀一模一样,其实锦衣卫的绣春刀都一个样,可今夏就是认定了这把是梦里的那把。
比如房间里有一幅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画卷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,不过画中之人更为娇小,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,而今夏今年已经二十四了。
……
直到有一天,岑经历发现屋里的东西被人动过,却也什么都没丢,便派人守在此处。
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夏。
连忙遣散了旁人,说:“多有得罪,还望袁捕快见谅。”岑经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袁今夏。
今夏一头雾水,“我被抓不应该吗?为什么还要跟我道歉,大哥你可是锦衣卫啊,跟我区区一个六扇门的小捕快道歉,这算什么事儿?你的威严呢?阎王脸呢?”心里抱怨道。
“不知为何,袁捕快会来此地?”岑福有些紧张。
“我路过的,有些好奇,便来看看。”
“那还请袁捕快下次别来了……晦气。”岑佥事咬紧牙关说完了最后两个字。
“给岑经历添麻烦了,卑职这就走。”今夏知道再待下去不是好事。
今夏走后,岑福脑子里闪过大人的嘱托:“你别带她来,也别让她知道,这里不干净,她会害怕的。”眼角划过一滴泪。
“大人,岑福也想你了。”
今夏在路上细细琢磨,又叫人拿来了陆佥事的卷宗:
陆言渊,正四品佥事
前锦衣卫指挥使陆廷之子
……
卷宗上的“陆绎”被岑福按照遗愿抹去了。
他知道他的夫人是极为聪明的。
仿佛今夏一有线索就会被冥冥之中阻断。
“这个绎字是在哪里呢?这个陆大人是我梦里的人吗?”今夏想着想着就在桌上睡着了。
(拾柒)
杨程万看见夏儿面前摆着陆大人的卷宗,不知该心疼还是该生气。
今夏一醒来就被杨程万叫到了院子里。
“师傅,你找我?”
“跪下!”这一句声音不大不小,却足以把众人都引到院子。
今夏不明白,也不懂,但还是跪下了。
“你可知错?”
“徒儿不知,还望师傅明示。”今夏有些委屈。
“你胆子大了,敢去查锦衣卫,锦衣卫是什么人,是你能去调查的?哪天被杀头了你都不知道!”杨程万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陆大人是什么人,他是锦衣卫,我再三交代你们,和锦衣卫打交道,一定要谨言提防,切不可交往过密,不然的话,把你们卖了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“爹,今夏她只是……”杨岳帮忙说话道。
“你也跪下,他不懂事,你还不懂事,你都当爹了,还帮她说话。”
“陆家岂是你能去的?陆府的东西岂是你能动的?那陆家虽然被抄,可皇上还是念在旧情,留下府邸,你可到好,直接进去,还被人抓个正着,你是个捕快!不是个贼!”
“陆绎是什么身份,你又是什么身份,你只不过是六扇门一个小小的捕快,他差遣你做事,对你有礼有节,那是他面儿上的功夫,说难听一点,在他眼里,你和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,你可倒好,给个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,没脸没皮,没羞没臊。”
“师傅,我没觉得我做错了,我也没带走那陆府的一分一毫,我不过是进去看看,您干嘛那么凶我。”今夏眼眶红红的。
一旁的林菱看不下去了。
“师兄,你这又是何必,地上凉,快起来。”作势去扶今夏。
“杨岳你去带孩子,夏儿跪着!跪到你觉着错了为止!”杨程万留下一句话走了,让林菱和丐叔一起过去。
杨岳在一旁安慰道:“我去给你做好吃的,别哭了,师傅也是怕你吃亏。”
在今夏的记忆里,师傅从没这样过,可耳边的声音却又的的确确是师傅的,转头问杨岳:
“大杨,我是不是真的像师傅说的哪样没脸没皮啊?”
“师傅……有这样说吗?”杨岳摸不着头脑。
今夏在院子里足足跪了三个时辰。
(拾捌)
在这三个时辰里,今夏觉得她自己的幻觉和幻听越来越严重了。
看着大门的时候——
“说了让你等我就一定会来,怎么能让你失望呢。”
看着石桌子的时候——
“我陆绎,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就是你,袁今夏。”
看着房顶的时候——
“大人,我告诉你一个秘密,我亲过你。”
“忘了?我也忘了,不如再试一次啊。”
“我是大人,你要听我的。”
看着怀里手帕的时候——
“你送这个手帕,是希望他带在身边,随时能够想念你对吧?”
“也代表我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。”
“你的身份曝光了,会使我们陆家蒙羞的。”
今夏满脑子都是这些话,可想不起来这人的面孔,最后哭晕了过去。
林菱把过脉对其他几人说:“没有大碍,这孩子太苦了。”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。
所有人都知道,也心疼今夏这个样子,也没法子。
“要不,去岑福那把另一碗水拿来?”丐叔试探地问道。
“你不想让你的宝贝孙子投胎转世了吗?”林菱责怪道。
其实今夏都听到了,她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不想让她想起,只知道,这件事要自己偷偷查了。
醒来之后的今夏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,没有闪过的记忆和声音,袁大娘也开始张罗着今夏的婚事。
今夏没有扮丑,也没有不修边幅,只是哭丧着脸,别人说话她一概不答,相亲对象都以为她是个聋哑人,袁大娘叫嚷着头疼。
今夏的话的确越来越少了,她不再嚷嚷着让大杨做好吃的,也不再轻易受伤让身边人担心,每天按时吃饭也按时睡觉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岑福觉得每日看见路过的袁捕头很正常又有些不正常。
连破几桩大案后,岑福也升职了,成为了岑佥事。
“大人,你看到了吗?我会为你平反的。一定会的。”
今夏还在到处打听这个名叫陆绎的锦衣卫,可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些,何况是锦衣卫,自然是不敢议论的,查了半月未果,今夏有些气馁了。
“我是不是也曾叫过你大人?”
谢霄自上次后,便很少来找今夏了,一是丐叔不让他来,怕他说冲动,二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今夏,他知道那条手帕对今夏很重要,却还在她面前扬言要扔掉,他心里认定了今夏不会原谅他的。
没人敢去触碰今夏心里的那根刺,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维护一个天下皆知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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